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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不動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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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輝一閃, 便沖進重越身體裏, 消失不見。

那菱形界石到了心臟處便震顫不已, 本就占據最佳之地的扶傷珠紋絲不動,二者較勁, 菱形界石落了下風,縮小後緩緩進入扶傷珠輪廓之內,堪堪被包裹, 就好像冰藍色的虛影內藏了個血色的界石。

異樣的感覺過了好一時才逐漸沈寂,喊叫聲和腳步聲由遠及近, 嗖地一聲便有人落地, 殺氣凜然。

重越並沒有立刻查看界石內部空間的念頭, 他身上空空如也。

這個地方的人絕大多數應該都不知道那東西是界石, 知道是界石的只有可能是外界古教來人,或者瀚皇秘境高層。

就像知道一個極其珍貴的寶藏和寶藏所在處, 人人都希望是自己得手,當然希望知道秘密的人越少越好, 自然沒理由大肆宣揚。

此刻他從出來到得到界石不過只是短短幾個呼吸時間,這裏處於茂密的樹林之中, 遮擋了上方看客的視線,也就是說,有可能猜到他得了界石的也就眼前這些人。

或者準確地說是這個問他名字的太墟神州長老。

果然,這個太墟神州長老聽了他的名字, 沈吟了片刻。

眼前這人隱藏了修為, 以他的眼力竟然看不穿真正修為, 但這人的魂力波動卻不低,少說應該是小乘宗師。

這位太墟神州長老如是心想,其實他也不太確定剛才那抹一閃而過的神輝是個什麽東西,值不值得搶奪,打算觀望看看。

但那個眼睜睜看著寶物從自己身上飛走的漢子忍不了,厲害的都殺人越貨,剩下的能撿到寶物不容易,道:“我管你是誰,你給我交出來!”

重越閃身躲過,手中金芒一閃,徒手擋住劈來的闊刀,身體彎過刁鉆的角度,一擊正中對方腹腔:“是你撿走了我的東西,你若贏不了我,你身上所有寶物全都是我的,而你送上門來,是覺得我只要回一樣,也是不應該嗎?”

“能撿到也是本事,不問自取是為賊!”什麽寶物能被召回,少說那也是法器!

“你撿的時候也沒經過我同意。”重越道。

那漢子原本還很硬氣,但哪知道碰上個講道理的硬茬,這人的戰鬥經驗太過豐富了,戰法尤其老練,非常快很準,幾個呼吸間,兩人交戰了數十招,重越還能臉不變色心不跳地平鋪直述,那漢子已經滿頭大汗,喘著氣說不出話來。

重越問:“服不服?”

那漢子咬牙嘴硬,就是不說話。

重越行動如風,周身八十一道金刺接連凝聚成型,聚集成一道金刺,被重越徒手握在手裏,灌入金靈,當做利刃來攻擊。太墟神州長老眼睛一亮。

“我問你服不服?”重越道。

“服,我服!”

“我可有資格取你一樣東西?”

“你有,你有。”那大兄弟被金光勒住脖頸,卻怎麽也掙脫不斷,心想這人說的取東西該不會是項上人頭吧。

“你若是就此離去,我既往不咎,再胡攪蠻纏,我就動真格了。”

那漢子驚魂未定,飛奔而出,但跑了一半又飛奔回來,前面已被靈獸盤踞。

事實上一人闖蕩還是少數,敢一人橫行的那都是高手。

“要不然我跟你一道對付別人吧,再有人圍攻你,也能有個照應!”

重越掃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

不拒絕就是默認了,那漢子摸了摸脖子上逐漸愈合的傷口,道:“你境界跟我差不多,但我的戰鬥經驗卻不如你豐富,感覺你好像游刃有餘,你是外面哪個門派的,你怎麽煉的?你覺得要戰成你這樣主要靠什麽?”

“我們熟嗎?”

“我倒覺得跟你挺投緣的。”那漢子憨厚一笑。

“你高興就好。”

重越並不想跟這人結伴同行,幹脆叫上一群,道:“你們呢,是與我一戰只謀取蠅頭小利,還是與我為伍,去對付別人?最好是去找手頭寬裕點的人,否則搶一趟也不劃算。看你們意願。”

在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喜不自勝,當然是組隊殺別人,可轉念一想,嗯?高人這話的意思是嫌棄他們手頭不寬裕嗎!

“見過前輩,”重越拱手行禮,“您不愧是古教長老,品行高尚,不行趁人之危之事,您才是真高人。”才剛倒戈來跟他為伍的那夥人,紛紛留意到這個其貌不揚的老者。

“哎唷不敢當,小友也不簡單吶,”對方以禮相待,自然也是要還禮的。而且都誇到這份上了,就是不端著太墟神州的派頭,也不能給太墟神州抹黑,太墟神州長老道,“可惜已經被隕神谷看上,不然去我們太墟也好!”

“多謝長老擡舉。都是外界來人,見了您,我才心定下來。不知長老貴姓?”

“老夫姓祝。”

重越自是知道要想對付更強者,這個實力不亞於陶灼的太墟長老必須得劍尖朝外,他刻意落後那長老半步,道:“祝長老請。”

那些看好他的人見他這個態度,哪怕聽都沒聽過什麽太墟神州卻也上了心,也都熱情恭敬之至。

祝長老倍有面子,內心更是高看了他幾分,接下來哪有不露兩手的道理。

重越不禁琢磨起困擾他已久的問題。

當初隕神谷究竟是怎麽從這麽多高手手上拿下瀚皇秘境的呢?

既然隕神谷只讓藥尊一脈來操辦此等大事,而藥尊又只派來了個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聶雲鏡。僅憑聶雲鏡一個,真能成事?

要知道,那藥尊並非只是個煉藥的,其能力也是非同尋常,他的一切看似隨意的安排都能造就一個無可挑剔的結果,給隕神谷或者是他本人帶來極大的好處,或者給他反對的人或勢力帶來滅頂之災,

從過程看好像都是巧合,但結果上看,細思恐極。在這個世道就算是錢也不可能人人都喜歡,可那至聖藥尊偏偏就做到了無可挑剔,真正意義上的無可挑剔!

至聖至聖,他的能力是讓人根本看不出他有能力,但重越唯一確定的一點是,那藥尊所做的一切幾乎從未失手過。

岐山境那個事除外。

如果他沒料錯,背叛祁白玉的宗師手下竊取谷憂花去請岐山獸王攻城必是至聖藥尊授意,重越將計就計借妖獸攻城來一場千年停戰協議,留下藥尊想要除掉的人,與想要他反目的人比如祁白玉,言歸於好。

所以,那之後重越躺在竹椅上逗魚,幾乎是自我陶醉地想,岐山境那一局,他算是險勝了半招。

而這一回,直到現在重越都沒看出來那藥尊有什麽名堂,但他派了個聶雲鏡來,就一定會拿下瀚皇秘境!

這一世因為岐山境之後,就略有不同了,至聖藥尊也只是有所改變,聶雲鏡從一開始就知道祁白玉曾因前面那個事詰問藥尊,重越一開始也從他身上感覺到了殺氣,但不聲不響地化解了,畢竟至聖藥尊也說不出讓他人頭落地的直接命令,搞定了聶雲鏡那他的性命算是保住了,而祁白玉和他加進來,對這趟任務的圓滿功成會有什麽影響呢?

別的重越不清楚,他唯一清楚的是當年聶雲鏡帶回了華如真。

也許華如真才是關鍵?

沒發現關鍵在哪。

可現在,他好不容易救下的人不在了,聶雲鏡帶著他要保的人去找至聖藥尊治病了?所以之後的事呢,誰來處理?祁白玉?

挪移秘境位置也得在內部已經被攻克的前提下進行,而在位的瀚皇明顯是個硬茬,喜好還變態得很,怎麽讓他折服並退位讓賢,且原住民甘心接受歸屬隕神谷?

重越魂力較高,幾乎只是一瞬就得出了最終的一大堆疑惑,扶傷珠還在持續不斷地冒出白光,他卻只打算靜觀其變,借此機會盡快提升實力。

有那長老在身邊盯著,重越自然不會在這時候開界石空間,怎麽說也是一位古教大能的私藏,寶物不可能少,他看了可能會控制不住雀躍之色,露出馬腳被那長老發現……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那界石裏頭的確藏了個“驚喜”,一旦打開還真沒法安穩。

此時,界石空間。

“您別看他看起來好像血脈之力斑駁,天賦不高,但能害我到這般田地,必定不簡單,很有奪舍的價值。”說話的正是陶灼,準確說是陶灼的殘魂,弱得好像風中殘燭一吹就滅,桃李般的面上透著猙獰之色。

陶灼當時忌憚的其實並非是重越,而是身後某處突然湧現出的一點殺機。那時候若是另外那人出手,他恐怕連殘魂都保不住。

都怪那二傻子,要不是他拿命擋道,他早就跑出去了!

“您要這窺天鏡碎片,我也給您弄來兩大塊了,您若是奪舍成功,今後可不要忘了給我也謀一個!”

“我不奪舍,我出去看看有緣人是何相貌,結個善緣,方便日後和睦共處。”那老者卻老神在在,八字眉,苦瓜臉。

陶灼小聲嘀咕其實是嫌他天賦低吧,道:“你不要,那我要了。我覺得這小子不簡單。”

陶灼突然暴起,瞬間沖上虛空,那老者卻比他更快,宛如一道流光直沖上天,咚地一聲,撞上了無形之壁,反震下來,翻轉了幾圈,退到陶灼之後才停下。

陶灼放慢速度,只覺魂體發顫。竟然出不去!

原先這界石在他身體裏的時候,蜀老頭都可以自由進出!陶灼用魂力試探邊界,也透不到外界去,像是被封鎖了一樣,他愕然:“那隕神谷小子不可能比我還強吧,莫非是有什麽保命底牌!?”

“完了完了,碰上硬茬,吾命休矣!”蜀老一副哀色。

你命休到現在還沒休!陶灼道:“以你老頭子的本事,魂壓都能解決他!”

“不不不,我解決不了,我怎麽解決得了!”“我是個比你還要弱小的孤苦老魂,一丁點本事都沒有!”

弱小還能魂魄實體化!弱小還能一直活在界石中!他全盛時期用盡各種方法,這老魂魄都完好無損。

陶灼想到他那時候得了這界石,迫不及待煉化,以為得了個超級幫手,結果多了尊爺,這死老頭子過分吝惜羽翼,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到死都沒為他出手過哪怕一次,倒是糟蹋了他多少天材地寶。

陶灼都已經想好要如何跟重越打招呼了,非常期待那賊小子的反應。

可問題是時間一天天過去,得了界石的人始終沒有打開來看。

那老頭子被關在這裏魂力透不出去都有點憋得喘不過氣了。

那小子還真是沈得住氣啊!

“重越一直沒有聯系我,也不知他現在怎麽樣了!”白妙等人重新回到角鬥場,已經是一個半月後。

“也許是還沒醒。”祁白玉手中捏著一個精致的錦盒,手指無意識地摩挲,口中說的漫不經心,眼裏卻寫滿了擔憂。

“他傷得這麽重……”白妙小聲說完,突然驚喜,“他應我了,這邊!!”

事實上界石是追著祁白玉和重越跑的,但究竟認誰為主,沒人說得清,而祁白玉等人出去得太急,出去之前還大開殺戒,不難讓人懷疑是他得了那塊追著他去的界石,所以他們出去,還帶走了一大批境界高超的看客和參戰者——畢竟誰也不會相信祁白玉會真的不看界石一眼,留下界石那麽貴重的寶物離開角鬥場。

至於重越沒出現,也可能是被殺人滅口了,對此祁白玉也從沒解釋過。

推演並煉丹的場面可就盛大了,驚動了瀚域皇城丹藥師,禦醫,擅長煉毒的祭祀等。人滿為患,白妙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去。

一行人站在具現化的靈墨鷹背上,這靈墨鷹既完整又威武,展翅翺翔,速度極快,祁白玉站在最前頭,白妙就在他腳邊,而聶雲鏡站在中部,深深地看著祁白玉的背影,神色覆雜無比。

華如真身著白服華袍,頭戴玉冠,頗有書聖風骨,精神氣飽滿,步伐穩健,可若是細看他眉眼,還是會看到裏頭沈寂著的一抹淡青色。

在他們之後還有隨他們而來的追隨者,幾乎都是看了這場煉藥盛事之後,默默跟隨,誰也沒有出手對付那頭墨鷹。

“就在那兒!”白妙踏風而下,它才剛落地,墨鷹在它之後落地消失成一點墨汁。

地火罡風延綿十裏,草木盡枯,波及範圍之大,讓人瞠目結舌。

“誰在渡劫!”後方眾人也在疑惑。實在太遠了,被翻動的地火和罡風卷起的沙塵擋住視線,看不真切。

吼!人獸混戰,戰勢滔天。

那些人獸竟在地火罡風肆掠範圍內戰鬥!甚至都不知道是誰在渡劫,誰引起了這樣可怕的地劫。

無盡靈氣爆湧而來,修為在宗師以上的強者奪命狂奔離開那裏。

那波及甚廣的地劫漸漸收斂,緩緩消失於無形。

重越完好無損地站在中央,身上如水流,又似有火焰繚繞,皮膚也格外光潔,像是經過洗禮了一般。

在他左右的不少人見他沒事都松了口氣,扭頭便繼續搏殺。

“重越!?”白妙簡直不敢相信,挺拔的身影靜靜地站在枯槁之地,長袍迎風鼓動,平靜的視線隔著虛空投來,依舊溫和如水。

白妙有種久違的悸動,朝他狂奔而去。

就像往常一樣,重越蹲下身子,朝它伸出雙手。

白妙沖進他懷裏。

“我差點以為你死了,嚇死我了!”白妙甕聲甕氣地道,“你為什麽不召喚我呢,當時特別危險的時候?”

重越起身撫摸著柔順的白毛,嘆道:“我怎麽會讓你擋你擋不了的危險呢。”

白妙莫名一陣感動,眼下它發自內心覺得只要是這樣的重越,別說在它眼裏,就是整個戰場,也沒別人什麽事了!

這一幕驚掉了無數靈獸的下巴,尤其是認識白妙的那一波。

這就是白妙的主人?銀狼王心想,跟白妙說的簡直完全不同!

跟了這種主人,難怪白妙短時間內進步了那麽多,就這短短一個半月,跟隨重姓人類的那夥烏合之眾戰鬥本事提升了不知多少!

重越抱著它經過祁白玉時,朝他點頭一笑。

“兄長,這是……”祁白玉上前一步,將早已備好的錦盒打開來,鄭重地遞給重越,“給你的。”一股濃郁的藥香撲鼻而來,祁白玉眼裏仿佛有光,容顏絕色,令人目眩神迷,道:“說來話長,總之幸不辱命。”

重越面帶笑容,一失手,卻將錦盒打翻在地。

白妙借著動作跳了下去,撿起丹藥和盒子,道:“你看你一失手打翻了多珍貴的丹藥,這可是祁師好不容易才煉制的,為了確認藥效無誤,這都是第多少爐了,多少人試藥,你一定猜不到……”

重越接過丹藥擦了擦灰,重新放進錦盒裏,道:“我收下了,其實還是應該給更需要的人的,可惜了。”

祁白玉楞了下,這話的意思是他並不需要?

聶雲鏡總覺得哪裏不太好,說他做得不對吧,錯手打翻也不是他故意的,收還是收下了,但沾了灰塵和泥土,肯定是不會再吃了,可惜了祁白玉一番心意,道:“看你終於恢覆精神了,認真起來還是很有幹勁的,再接再厲,繼續保持。”

重越微笑道:“你也是呢。”

聶雲鏡總覺得這話聽了哪裏不舒服呢,眼下他可沒什麽精神,明眼人都應該看得出來吧,但好像作為好話來說也沒什麽值得挑剔的。

重越沒跟華如真廢話,也沒詢問他的意見,拽過他的手臂就往外走。

手腕被捏得生疼,華如真心裏不滿,還是跟上了。

“什麽情況!?”聶雲鏡怎麽不懂這個展開了呢,重越什麽時候跟華如真這麽熟了?

書聖太深沈了,就算被祁白玉治好了大半,也沒有個好態度,對幫了大忙的二皇子也是說翻臉就翻臉。怎麽重越一拉就走,半句異議都沒有??

聶雲鏡突然擔心這突然有點轉好的祁白玉會故態覆萌,重越怎麽也該負責到底吧,明明之前兩人關系還親密得跟什麽似的。

他表情古怪:“你沒怎麽他吧?”

見祁白玉一臉正派,那應該是他想多了。

……蒼天啊,想不到他有朝一日竟然能用正派來形容祁白玉。

祁白玉皺起眉頭:“你覺不覺得,兄長生氣了。”

白妙:???

聶雲鏡震驚:“有嗎!?”

就當他是生氣了,那你這一臉惆悵又心疼的表情是怎麽一回事!?

在祁白玉的印象中,重越幾乎不生氣的,不像華如真只是嘴上不還口,手下不留情。

能把他惹生氣,誰這麽大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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